自家小姐向来对貌美之人毫无抵抗力。
宋言烟揉了揉点了点她的额头，轻声道：“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。
她神情温柔，阳光透过树荫洒落，在她眼中映出细碎的光来。
不远处，秦司洲看着这一幕，心脏仿佛被什么重重一击，疼的他鼻腔发酸。
不远处的那抹人影仿佛跟他这半年来思之如狂的人重合在一起，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在他心间慢慢盘旋，可他却又再清楚不过，顾初初不是宋言烟。
宋言烟是他当做棋子的人，不是眼前这个身份背景都无可怀疑的波斯公主。
他的宋言烟，也许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了。
秦司洲指甲掐进掌心，心脏处的悔与痛好似生出了尖刺，一寸寸蔓延，扎破心房，扎进血肉。
只是一瞬，他便抬脚走向了瑶华宫门口。
他的出现让宋言烟和盛绵绵都是一怔，随即两人行礼。
秦司洲看着宋言烟身上的异域服饰，冷声道：“为何不换衣服？
宋言烟一顿，似乎有些尴尬：“陛下，我不会穿你们中原的衣服。
秦司洲看着她，那张脸明明就是一样的，可她的自称，她的礼仪却跟宋言烟截然不同。
宋家向来注重后辈的培养，百年书香门第，宋言烟身上一直有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，而眼前的顾初初，灵动活泼，跟宋言烟几乎是两个极端。
秦司洲转头看着于逢，怒声道：“你没有给她安排婢女？
宋言烟看着于逢一抖的样子，有些好笑，她拉了拉秦司洲的衣袖，轻声道：“于公公拨了的，只是我不喜欢被人近身伺候，对不起，你不要生气。
被她那样注视着，哪怕秦司洲知道她不是宋言烟，也强行压下了心中怒意。
他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，轻轻甩开了宋言烟捏住他袖子的手，想了想，他说：“朕让宫女当着你的面换一遍，你便知道了。
他看向盛绵绵，眸光微动：“你是？
盛绵绵心里叫苦不迭，她万万想不到，进宫一年都没遇见的皇帝竟然今日这么巧就遇上了。
盛绵绵只能老老实实跪下：“妾身盛绵绵，是大理寺卿盛祈之女，参见陛下。
秦司洲这才有了那么一点印象，盛祈也算是朝中肱股之臣，只是这盛绵绵怎的看上去如此之小？
这念头在他脑海中不过一闪而过，他淡声道：“退下吧，顾初初，你跟朕进去。
说罢，秦司洲率先走进了瑶华宫。
宋言烟对盛绵绵眨了眨眼，才跟了上去。
瑶华宫内，秦司洲独自一人坐在屋中，等待着去换衣服的宋言烟出来。
足足一刻钟后，门外才传来脚步声。
秦司洲下意识看过去，顿时心中一震。
宋言烟穿着与从前毫无二致的衣服站在他面前。
“陛下。
只是她那张绝美面容下却是一颗死寂冰冷的心。
她再怎么傻，也猜到了秦司洲的用意。
如今她成了自己的替身。
何其可笑！
第19章
宋言烟不知道，秦司洲并非有意让她换上这样的衣服。
只是在这后宫里，秦司洲接触的最多的女人只有宋言烟，挑东西的标准自然也跟她相差无几。
秦司洲将她打量一番，最终落在她那头卷曲的金发上，眉心不自觉皱起，但很快便松开。
他轻咳一声：“看来你已经学会了，以后在宫中，不要再穿以前的衣服了。
宋言烟垂眸，掩下眼中情绪，低声道：“我知道了。
秦司洲挑了挑眉，没去计较她从未在自己面前用过谦称，而是转移了话题。
“日后这瑶华宫就是你的家，朕会赐你为初妃，希望你安分守己，也希望你安然无恙。
宋言烟骤然抬眸看向秦司洲，颇为不服气的开口：“什么叫安分守己？陛下这么快就开始敲打我了吗？
她记得前世，宫中也有个别国送来联姻的公主，只是最后因为太过刁蛮而被厌弃，但她当时听着秦司洲说起那位公主时，倒带着一丝兴趣。
如今别国公主还未入宫，宋言烟刚好将自己波斯公主的身份利用个十成十。
以她对秦司洲的了解，既是邻国公主，娇蛮任性一些，也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。
果不其然，秦司洲唇角轻轻勾了勾，哪怕他一片冷然，至少态度还算温和。
“怪不得今晨在御书房，波斯使臣特意向朕提起，日后若你有冲撞，请朕海涵这样的话，你可知道你这性子，在这后宫中会树敌无数。
宋言烟心下微冷。
她是宋家女时，被迫跟后宫所有女子站在对立面，因为她抢走了她们共同的夫君。
如今她成了波斯公主，却依旧逃不过被人嫉恨的命运。
那又如何？
宋言烟勾起一个娇媚的笑意，红唇轻启：“那陛下会护住我吗？
秦司洲正要端茶的手在半空僵住一瞬。
他拈起杯盖轻扣几下，瓷器碰撞出悦耳的声响。
他想起，当初宋言烟还在时，也是这样朝他撒娇的。
“陛下会护住臣妾吗？
秦司洲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覆盖上一层阴影，掩盖住了黑眸中的情绪。
他自然护着宋言烟，护着她在自己的羽翼下，当一辈子的棋子。
这时，他耳边传来一声不满的声音：“陛下？
秦司洲回过神来，他看着一脸不悦的女人，沉默一瞬，才道：“自然会。
他也确实需要另一个人来给沈芯竹打掩护了。
秦司洲嘴角的笑意更深：“你的脾气倒是不小，可会下棋？
宋言烟老实的摇摇头：“不会。
“可会弹琴？
“不会。
秦司洲皱了皱眉：“那你会什么？
“骑马射箭。
看着宋言烟认真的神色，秦司洲再度沉默下去。
半晌，他才说：“宫中没有女子会骑射，不若朕让人来教你学些新东西？
宋言烟摇摇头：“谢谢陛下，不用了。
她却心想，哪里是没有女子会骑射，那大将军之女日日求着兵部侍郎之女给她做些小花样，在她那院子里，真真是什么都有。
宋言烟一想到这点，真是心痒难耐。
第20章
从前谨言慎行惯了的人，如今换了身份，自然要活的洒脱一些。
想到这，宋言烟立即开口：“陛下，臣妾若是想出瑶华宫认识新朋友可以吗？
秦司洲也不含糊：“除了一些禁地，自然是可以的，若是有人欺辱你，尽管告诉朕，朕为你出头。
这话，落入宋言烟耳中，却显得有些刺耳。
原因无他，当年她初入宫时，秦司洲也是这么对她保证的。
看来，只要能给沈芯竹当挡箭牌，无论对方是谁，秦司洲都会保证那人的荣宠。
宋言烟心底发冷，却强行将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压了下去。
如此也好，这样她做起事来，也不会束手束脚了。
秦司洲在瑶华宫呆了一个时辰便离开了。
而封妃的旨意也随后就到了瑶华宫。
宋言烟昨日入宫，今日便成了后宫之中地位最高的妃嫔。
只能让人感叹一句世事无常。
是夜，秦司洲去了点翠宫。
沈芯竹赶紧迎出来，扑进了他怀中。
秦司洲习惯性的揽住她，低声道：“今日过的可好？
沈芯竹笑眯眯的：“烨哥哥这么一问，我就是不好，也是好的了。
秦司洲顿了顿，知晓她因为封妃之事心有不悦，他想了想，还是开口解释。
“如今世家未平，朕不能即刻封后，若是将你抬了上去，前朝后宫的火力都得在你身上，如此一来，太傅府压力甚大，而你也应付不来。
沈芯竹倒也知情识趣，从善如流的挽住秦司洲的手臂，轻声道：“这些年你为我做的，我都知道的，烨哥哥，我只是有点吃醋。
秦司洲抬手碰了碰她发间的流苏，温声道：“你对我有救命之恩，这后宫中，哪一个女人能比得上你？何必吃醋。
沈芯竹笑道：“你不要老是拿救命之恩说事，我不想你总是想着我是救命恩人这回事。
秦司洲也笑。
“好，朕日后少提。
两人已经走到了屋内，服侍的人都下去了，沈芯竹这才放松的靠上秦司洲的胸膛。
只是刚刚眼里浮动的笑意转为了一丝心虚。
她也不好说到底是不是她救了秦司洲，只是那年夺嫡之争太过惨烈，她恰好在路边看见了秦司洲而已。
但她没说的是，当时秦司洲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过了，只是不知道那人为何要将他丢在路边不闻不问。
沈芯竹将心中的慌乱按下去，同秦司洲说起了旁的事。
而另一边，瑶华宫内。
烛火摇曳中，一排下人齐齐整整跪在那里。
宋言烟坐在上首，清眸扫过，心里却隐隐有着惊意。
整整八人，玄明竟不动声色的将她瑶华宫的奴才尽数换成了他的人。
这皇宫之中无一人察觉。
想起入宫前玄明担忧的模样，不知怎么，宋言烟心里有些暖意。
她知道这样的举动有多冒险，可玄明却说，哪怕事情败露，也要护她安宁。
这是第一次，宋言烟在一个男人身上体会到呵护的感觉。
既然如此，她只要继续扮演着这个替代品，等宋家平安离京便可。
宋言烟挥了挥手，正要说些什么，跪着的一人却猛地转头。
“谁在那里？！
第21章
宋言烟心里一惊，可已经有身手利落的人冲了出去。
不过片刻，一个瘦弱的宫女便被丢在了屋内。
“娘娘，这个人不知怎么溜了进来，鬼鬼祟祟在外面偷听，要不要……
那人眼神狠戾的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。
宋言烟抿了抿唇，冷冷看向他：“没脑子的东西，这是皇宫重地，你以为杀个人这么简单？
这一刻，她身上骤然涌出的气势，如此尊贵不可冒犯。
那人即刻拱手：“娘娘教训的是。
宋言烟挥了挥手，道：“你们都下去。
有了前车之鉴，这些人自然也知道面前的主子不是个好惹的人物，尽皆收起了轻视之心，面色恭敬的退了下去。
等屋内的人都走光，宋言烟才看向地上那人。
身形瘦弱，衣着连浣洗局里的婢女都不如，就连手上，也遍布细小的伤口。
宋言烟心脏如同被人扎上一刀，所有的隐忍全在这一刀里碎成渣。
她颤声开口：“吟霜……
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那人骤然抬眸，看清宋言烟脸上的怜惜时，一双枯寂的眼眸里顿时盈满泪水，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喊：“娘娘？
宋言烟站起身，将她从地上拉起来，忍不住的哽咽：“你怎么……怎么将自己弄成这幅样子？是谁如此欺凌你？
吟霜身体颤着，骤然痛哭出声。
她顾不上主仆之仪，径直抱住了宋言烟的腰肢。
“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，娘娘，奴婢终于等到你了……
她哭声里带着太多委屈与痛苦，还夹杂些许害怕自己身处梦中的害怕。
宋言烟轻轻拍着她的背，摸着她背后凸起的骨头，心底的痛意越发剧烈。
她的吟霜，明明是那样精明强干的一个人，竟被欺负成眼下这般模样！
整整半个时辰，吟霜才终于彻底宣泄出心里的痛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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